何為茶事 | 茶道形成
唐代才出現(xiàn)"茶"字,唐以前,用茗、荼與槚。最早的字典《爾雅》在"釋草"中說,荼是苦菜。這符合《詩經(jīng)·谷風》中"誰謂荼苦,其甘如薺"的用法,也符合荼毒的詞義。"荼毒"這個詞出自《詩經(jīng)·桑柔》--"民之貪亂,寧為荼毒",毒是毒螫之蟲,荼毒連用就是惡物。但在《爾雅》"釋木"中,又說槚是苦荼,這顯然指槚樹葉像苦菜。槚是楸,《左傳·襄公二年》中,穆姜以美槚為自己備好了棺材,它是最好的棺木,后人因此一般都在墓前種植,但嫩葉確實可吃。我從宋朝羅愿的《爾雅翼》中,讀到槚、荼、茶三字關系的解釋,似乎早時茶是一種廣義概念。他引《茶經(jīng)》說,茶之別樣,枸杞、枇杷、皂莢、槐、柳等芽都可用,所以官茶中常雜以眾葉,"山中草木芽葉皆可入,椿柿尤奇"。但對照《茶經(jīng)》,卻無這樣的文字,反而說,茶味至寒,所以最宜精,雜以花卉它葉,喝了就會生病。
到漢朝,不再用槚,只用茗和荼。有意思的是,酩酊大醉的酩酊最早就是茗艼,茗艼又名鬼艼,是一種野草。假托神農(nóng)所作的《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中說,茗就是苦荼,微寒,去痰去火,利小便,少睡,消宿食。而三國魏張揖的字書《廣雅》解釋荼字,已有荊巴地方采荼以米湯制成餅的記錄,喝時先用火烤,然后搗成末,放在瓷器中用開水沖泡,蔥姜提味。荊巴正是現(xiàn)今湖北、四川地段。
喝茶應是魏晉名士先為風尚,最確鑿證據(jù)是杜育殘存的《茗賦》。杜育是河南襄城人,二十四友之一,他雖沒有陸機、潘岳出名,卻絕對也是引潮流者。這篇殘存不全的《茗賦》中最有名的句子,是結尾的"惟茲初成,沫沉華浮,煥如積雪,燁若春敷",描寫茶煮成的境界--泡沫沉,精華浮。煥與燁都是光亮奪目,前者是熒熒素寒,后者是燦燦粉暖。敷是布,春敷就是遍地春意,春光爛漫。而另一證據(jù),同是二十四友的山東臨淄人左思的《嬌女詩》中,有"心為荼荈劇,吹噓對鼎礰("石"換"金"字部)。脂膩漫白袖,煙熏染阿錫"。劇是難,是負擔;礰是鼎中之隔,鼎礰顯然是風爐,后來葛洪的《抱樸子》中,就有礰中加微火的記載。阿錫是精致的絲織品、細布。詩中具體描寫嬌女為茶道所累:水汽玷污白袖,煙熏漚透了細布。
由此可見,茶道形成于中原。晉以后,北魏楊衒之《洛陽伽藍記》卷三中,記述當時尚書令王肅與孝文帝的一段對話,能進一步證明這判斷。王肅是山東臨沂人,王導的后人,孝文帝太和十七年(493)投靠北魏后,不吃羊肉,不喝牛羊奶,只吃鯽魚羹,喝茶水。孝文帝請他吃飯,因為都是羊肉與牛羊奶,孝文帝就問他,卿是中國口味,羊肉比鯽魚,茶比羊奶怎樣?王肅諂媚說,羊為陸產(chǎn)之最,魚是水族之長,所好不同,如一定要以味覺比優(yōu)劣,羊就好比齊魯大邦,魚是邾莒這樣的小國,茶只能與奶作奴。酪奴由此成為唐之前茶的一個鄙稱。
其實,在陸羽的《茶經(jīng)》出現(xiàn)前,茶道已經(jīng)在士大夫中成形,只不過殘存的文字有限。從這個意義,我以為,《茶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