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的另一只眼
何真/文方蘇雅/圖
中國現(xiàn)存最早的照片,是拍攝于1898年的慈禧像。
云南馬幫的這些照片100年前幾乎享受了和老佛爺同等先進的科技待遇,它是法國駐云南府名譽總領事兼法國駐云南鐵路委員會代表方蘇雅用玻璃干片的攝影技術拍的,攝于1898—1904年之間,光從遙遠的法蘭西水陸顛簸、馬馱人挑運來云南大山里的玻璃干片就幾十上百公斤吧,道路的林林總總、街市的點點滴滴、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全面記錄、留存至今、堪稱珍貴。
說老實話,盡管寫過無數(shù)古道、馬幫,但第一次看方蘇雅的照片時,在感覺到震動的同時還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隔膜與陌生、甚至些許壓抑。深夜,我獨自坐在電腦前一遍一遍地把它們重復放映著,試圖找到它在云南歷史深處中的一種延續(xù),還有我熟悉的云南的那種親切感……
山是那些山,河是那些河。
青石板是那些青石板,街是那些街,屋頂上的青瓦元寶垛也依舊,我卻依然隔膜……
一遍、一遍、又一遍。
我突然從它的拍攝者身上意識到了些什么。
一百年前的歐洲正是雄心勃勃欲圖征服世界和東方的時候,正是自以為能向全世界輸入文明 的時候,正是八國聯(lián)軍火燒圓明 園的時候……
一百年前的法國社會普遍流行著科學實證的思潮,在哲學上有孔德的實證主義,文學上有左拉的自然主義,幾乎與方蘇雅同時代的左拉提出了自然主義的創(chuàng)作原則。主張以科學實驗方法從事創(chuàng)作,按生物學定律描寫人,無動于衷地記錄現(xiàn)實生活的一切方面。他相信,環(huán)境決定論和種族遺傳,人性完全決定于環(huán)境和遺傳。
生長在這個國度、這個時期的方蘇雅的攝影自然地打上這種印記,我想起在看方蘇雅先生的老昆明 時,那些普通市民挑夫小販臉上的表情,幾乎清一色的呆滯、麻木、困苦、猥鎖。
顯然,我不能用我們習慣的眼光去看這些照片,不要去要求尋找到我們熟悉的那種通感。
照片為我們提供的是一百年前一個法國外交官,一個執(zhí)行考察滇越鐵路線,全面啟動修建鐵路工程使命的歐洲人眼光中的中國、中國古道和馬幫……
這確實是些彌足珍貴的影像,它應用了當時最先進的照相術為歷史真實記錄了百年前眾多瞬間圖像、某種生存境況。當然,還有百年前的,另一只眼。
我們要做的或許是一種歷史更深處的探尋。